琉璃塔的废墟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孔雀蓝。
沈知意用银簪挑起半幅双面绣残片,簪尖凝着的靛蓝药汁正沿着金线牡丹纹渗入地缝。
陆云袖的刀鞘忽然震颤,铜箍处剥落的锈屑在空中拼出半行小楷——"刀气在簪"。
"西南七步。"
她以鞘尖点地,青砖缝隙间突然升起缕缕冰蚕丝。
沈知意甩出三支银簪钉住丝线末端,迸溅的火星里显出一幅骇人画卷:十二名戴鎏金护腕的工匠正对着青铜镜梳拢丝线,镜面映出的竟是陆云袖父亲夜探工部库房的场景。
残垣深处传来机械咬合声。
十九面青铜残镜自瓦砾堆浮起,镜框缠着的冰蚕丝突然绷直如弦。
沈知意扯着陆云袖急退,原先立足处的砖石轰然塌陷,露出下方水晶管道。
流动的水样液体中沉浮着翡翠顶针,每枚针眼都刻着尚服局特有的莲花暗纹。
"回风拂柳第十一式!"
陆云袖旋身劈开扑面而来的镜片。
某块碎片擦过刀脊时,她突然瞥见镜中异象:母亲临窗刺绣的背影后,端淑长公主的嫁衣下摆竟暗绣着工部暗渠图谱。
沈知意的银簪穿透另一块镜片,钉在残塔基座的裂缝处:"看丝线走向!"
断裂的冰蚕丝在暮色中泛起微光,交织成琉璃塔改建前的梁架结构。
当第十九根丝线垂落时,陆云袖的刀鞘突然脱手飞向塔基。
铜箍嵌入裂缝的刹那,四百九十枚鎏金顶针自地底喷涌而出,在空中拼出母亲持刀刺向罗盘的剪影。
沈知意指尖拂过残镜表面,忽然触到细微凸起。
银簪挑破铜锈,褪色的双面绣里浮出端淑长公主的字迹:"以簪为钥,破茧见日。"
残塔西侧突然传来瓦砾滚动声。
七具青铜人偶破土而出,它们挥刀的角度竟与陆云袖三日前截杀盐枭时的失误完全一致。
沈知意甩出银簪击碎人偶关节,迸射的鎏金齿轮里滚出半卷盐引。
遇水显形的朱砂印正沿着母亲刀鞘纹路蔓延。
"坎位生门在南方!"
陆云袖的刀锋劈开人偶胸腔,挑出的冰蚕丝末端系着孔雀银簪残片。
簪身裂纹间渗出靛蓝液体,在地面蚀刻出琉璃塔地宫的通风道图。
当最后一滴液体渗入砖缝时,整座废墟突然震颤,坍塌的塔心位置升起鎏金铸造的牡丹花苞。
沈知意将银簪插入花苞缝隙。
金铁交鸣声中,十九层花瓣逐层绽放,每片花瓣都嵌着双面绣残片。
陆云袖的刀尖挑破第七片花瓣,褪色的金线突然显形。
母亲与端淑长公主并立的虚影间,横着未出鞘的绣春刀。